2010年8月20日 星期五

我對您懷念特別多--悼念史學真學長




真情電郵傳哀思 



去年底,十二月卄一日,突接學真兄愛女若蘭電郵,得悉他已辭世往生,內心十分震驚。前年四月台北同學會召開時,大夥興高采烈,生龍活虎似的,誠如陳立夫先生所言,人生七十才開始,不過年餘時間,竟傳噩耗,令人難以置信,只嘆人生無常,天機難參!


堅苦卓絕勤向學


他是我班上的唯一僑生,來自韓國,談起他的家世,也是充滿坎坷,原來祖籍山東,出生前父親就去世了,四九年國共內戰,山東三得三失,遍地烽火,十五歲的他,辭別母親,由叔叔帶領赴仁川漢城依遠親求學,原以為遁入桃花源可避秦禍,未料1950年年韓戰爆發,顛沛流離至最南端的釜山,俟烽火止熄,續在釜山僑校完成國中學業,畢業後便至大邱華僑小學教了三年書,一方面也籌措學費,之後回台升學,先到板橋華僑中學就讀,再轉入建國中學夜間部完成高中學業,民國四十八年進入師大教育系就讀。


他讀師大,本可進入乙班的港澳星馬僑生班,但他卻選擇本地生就讀的甲班與我們同學,我班有十餘位師範保送生,年紀比我們高中入學的大一些,因為背景,年齡,社會經驗的不同,話題不一,而且一年級未分配宿舍住在校外,大家談話的機會不多。


意氣相投成知交


等到二年級住入宿舍後,就開始彼此來往。我是民國三十八年因內戰,隨父母輾轉來台,學真兄也是從韓戰後分裂的南韓來的僑生,一經認識,就不免作為談話交往的對象,也因為我的好奇與求知,熱切地想知道他僑居地的國情,那時是戒嚴鎖國時期,無法出國觀光,所有國外資訊,不是藉由報紙,便是收音機的短波廣播接收英國廣播公司美國之音日本廣播協會獲得一些知識,現在眼前有一位僑生,可以知道韓國一手的消息,當然是樂於請教。


我初對山東的認識,就是止於在高中時代地理課本上說一些知識,像煙台蘋果,萊陽的梨,濟南的大明湖,還有就是眷村裡山東老鄉閒談的大蔥,饅頭,二鍋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當時流行王非作曲填詞唱遍大街小巷的詼諧歌曲“山東曼波“ ,一看學真兄的壯碩身材。果然應驗了所謂“山東大漢“一詞。


記得升大三的暑假,他因路遙未回韓國,我因家教留學校,加上有家歸不得的白展強,無家不能歸的高我們一班的賈成俊,四個人經常在一起磨過了暑假的時光,我在“學真兄山東好漢的豪情壯志“一文中多有著墨,就不再贅言。


學成歸國展抱負


畢業後在他回僑居地探親時,認識了同屬華僑第二代的鄒積玉女士,當時大邱華僑中學剛成立沒多久,急需教師,聘請他能留下來任教,似乎是上天的安排,原本的探親,卻變成了居留,不久後便與她成婚,緊接著壽康,若蘭,仲康二男一女相繼出生,有了美滿家庭,在工作上也因教學熱心認真負責,獲僑委會頒發海外僑校優良教師獎,並於民國七十三年至八十一年間更上層樓接長該校的校務,負起了中華文化海外香火的傳承。大邱僑中,屬完全中學,由當地旅韓僑領慷慨集資興建,學生人數最多時候達到五百餘人,悉使用台灣國立編譯館編印的標準本課程,教授繁體字,他在校長任內戮力辦學,有很好的聲譽,積極輔導畢業的孩子們回國續升大學,成績卓著,教育廳長陳英豪,花蓮師範學院尚英傑教授都去拜訪過他,參觀他的學校。




美滿家庭子孫賢


他的三個孩子在該校完成中學教育,老大回台念了政大,畢業後也在台灣成家立業,目前服務於中國人壽,老二若蘭踵步讀台大醫學院醫科,作了台灣媳婦,與夫婿同服務於北縣三峽恩主公醫院,老三與父母相伴留在韓國念大學,現服務於韓國商社,他們兄妹都各有兩個孩子,全家福照起相來,真是陣容浩大,子孫滿堂,好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等到我們再重逢,那是他的老二畢業,訂婚時,他們夫婦親自來台主持,拜訪親家,並邀請同學參加婚禮喜宴,後來我們南北到了一桌人馬著實熱鬧了一番。


08年同學會後,我怕見面機會難得,邀他們伉儷南來,雖迫於回韓機票在即,若蘭仍打好車票送他們上高鐵來南,兩天行程緊湊,我陪他們在台南近郊轉轉,到我服務過的新豐高中看看,也到台灣四大佛教叢林之一的高雄佛光山走了一趟,便匆忙送他們回去。臨別,蒙其邀請遊韓,我總覺得大家年紀有了,變數甚多,不敢貿然答應,未料,從此一別,渺無聚期。



心中歉意長戚戚


這篇文章,早該寫了,總是一動筆就遲滯不已,心中隱痛不時湧起,如是停頓了多月,總覺一點遺憾未了,他八十二年返台,時剛卸下僑中校長重擔,我曾私下問他,同學是否有什麼地方可以幫一點忙,他說,捐幾個獎學金給學校吧!彼時,韓國經濟尚在起飛階段,生活不是很富裕,而我班同學早有人任廳長,局長,至於大,中學校校長比比皆是,就不用說了,我自忖人輕言微,輪不到登高一呼,這樣一念之間遲疑了一下,沒向同學說出口,留下了滿心的歉意。如今,也只有隨風而逝了!



 

師大男生宿舍門口留影





畢業典禮在師大校門留影





大邱僑中畢業紀念冊題字




大邱僑中校長任內留影



 



                                 大邱僑中校舍




08年同學會與李洪倫在師大教育大樓前留影





與徐炳榮在師大校門前留影





與李渝娜在烏來瀑布前合影





李毅華,史學真,蔡鎮旺伉儷伉儷,宋英芳,林鳳美,劉安彥合影。





與黃崑輝伉儷在瀑布前留影





與簡茂發伉儷在烏來合影





遊台南在國立新豐高中校園留影





遊高雄佛光山留影





國立成功大學校史館前與毛美智合影




  學真兄愛女若蘭,事親至孝,待我如父執,期間電郵往來使我感動不已,我徵得她的同意貼在網上,讓大家多了解一些詳情,學真兄有女若斯,天上可以含笑矣!

第一封信



洪倫叔叔:


    幾次想要提筆,皆因太過悲慟而作罷............


    一切都太突然,那麼的令人措手不及。如今我不得不抱著沉痛的心情,向您報告,最敬愛的家父已於12月一日上午1051分離開了我們,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1113日(星期五)下午接到弟弟的越洋電話,真的是晴天霹靂!得知近期父親因食慾不佳,咳嗽日益加劇,喘等情形而當天終於願意看醫師,當時做了胸部X光及電腦斷層掃描,醫師看完片子很快便告知了家屬(弟媳)已肺癌第三期.....,弟弟哽咽的聲音,立刻擊垮了我。我已忘記是如何值完那天的班,隔天(星期六)一下值,安頓好孩子,就與夫婿直奔機場,經轉搭國內飛機,抵達大邱家門時已過晚上八點。當天父親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更瘦了點,也更老了點,對於我們的突然造訪,雖然高興但也頗為訝異。礙於夫婿星期一早已安排好的手術和我因人力不足而暫時無法放下的工作,隔天星期日下午便搭高速鐵路(子彈列車)到首爾,再搭大巴到仁川機場,返台北時已逾九點。


     原本計畫要帶他來台灣治療及就近照顧(或者是說最後一次見見朋友,去想去的地方走走) ,但在下一周做完支氣管鏡及切片檢查後,似乎變得更為虛弱,完全不想動,也不適合長途的旅行。我好不容易挪出一個長假,想要好好陪伴他,至少是人生最後的這段日子,也準備了很多可能會需要的藥(尤其是止痛藥) ,癌末病人的痛苦畫面,在這期間不停的騷擾著我。因為沒有遠處轉移(包括骨頭或腦) ,病逝前從來沒有喊過痛,也是我最感到欣慰之處。


     因阻塞性肺炎(肺癌的並發症之一)的情況日益嚴重,於1129日住進離家車程不到五分鐘的嶺南大學附設醫院,並於12月一日早上不幸病逝於嶺南大學附設醫院,享年76歲。


    喪失至親之痛,固然令人難以接受,但我想化悲慟為力量才是父親在天之靈所望的!


祈願  平安                         若蘭 



 




                               鄒積玉小姐結婚照







退休後鰜鰈情深的愉快生活





與兒女媳婦孫女合影





家庭聚餐合影





與眾多兒孫輩合影





若蘭一對兒女在畢業音樂會上演奏紀念外祖父樂曲




靈位安厝在韓國大邱八公山追慕公園道林寺




第二封信

敬愛的伯伯叔叔們:


    感謝您們的關心與安慰。    


    因爸爸有長年抽煙的習慣,一直戒不掉(一天大約半包) ,兩年多前曾請他們來台灣做了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當時除了血脂較高,有一點骨質疏鬆外,身體狀況還算不錯。


    聽媽媽說,大約八月底時,爸爸的食慾有稍微變差一點,十月開始有咳嗽,微喘的情形,但還能照常散步或運動。一向報喜不報憂的爸媽,在電話中總是說安好無恙。十一月多時,爸爸終於熬不過家人的關心,同意去醫院做檢查,當天在小醫院的X光檢查,就發現左肺有很大的陰影,高度懷疑為肺癌,進一步的電腦斷層馬上就診斷為肺癌至少第三期乙(有遠處轉移則為第四期) 。


     為了接下來的治療,一定要有更確切的診斷,包括屬於哪一類的細胞,小細胞肺癌(對化療反應較好)或非小細胞肺癌(又分表皮樣癌與腺癌) 。在幾天後做的支氣管鏡及切片檢查果然證實為與吸煙較有直接相關性的表皮樣非小細胞肺癌, 只是他老人家在過世前好像還不是很清楚了解自己的病情,(但有時候我會覺得他應該是知道,只是怕我們難過或不捨,因為身體是自己的,應該最清楚才是) 。做完支氣管鏡切片檢查後,使原來就有的阻塞性肺炎更為嚴重,在病逝 的前一天(在急診室住一晚等到床位後轉到病房那一天) ,向來不喜歡麻煩人也一向樂觀的爸爸還跟我弟媳說要她不要擔心,快去接小孩放學,照顧好孩子,等他吊完點滴,跟媽媽搭計程車回去就好了。


     雖然第一時間,我已經跟媽媽說要有心裡準備,可能只有1-3個月的生命,每活一天都是賺到的,都要抱著感恩的心,但是我們真的是萬萬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本來我的想法是要讓爸爸知道病情,因為每個人都有知的權利,但有些長輩(包括我們的執行長葉文堂叔叔)或朋友持相反的看法。就在我準備回去陪伴他的那個早上,在趕往機場的路上,接到了爸爸已往生的惡耗,悲傷難過為什麼沒有等到我回去,至少有機會帶領他做完決志禱告,確定將來在天家還會再相聚,但是在整個過程上帝也帶給了我們平安,那裡的習俗是三天內出殯,這三天內好多學生陪他走完最後一程,也很順利的找到了安葬之處-大邱近郊風景優美的八公山上的納骨塔。


     過完頭七那天早上,我們發現客廳年久失修的鐘擺竟然開始正常擺動了起來,媽媽說莫非是爸爸回來修好了,而我也寧可相信是爸爸要藉此告訴我們-

忘記背後,努力面前,向著標竿直跑。人生一世數十載,生老病死太無常,把握生命莫虛度。生老病死是每個人一生必經的過程,重要的是問心無愧,了無缺憾,就夠了!



  

    在此也代表爸爸特別要感謝您們,克服萬難努力促成去年的同學會,讓爸爸至少有機會也有幸參加了那次的盛會。


敬祝  平安喜樂


  若蘭  敬上  



 



 


2010年7月16日 星期五

尋找萍藂,尋找傅遲





我們常用人海茫茫在芸芸眾生中找一個人是多麼困難,也用汗牛充棟在浩瀚書海裡找一篇文章多麼不易,但拜今天報紙、雜誌、廣電、網路科技之賜,許多事都迎刃而解!

話說,民國五十二年學校畢業的那個暑假,在成功嶺上出操三個月,曬得一身銅皮鐵骨,下得山來,回到中學畢業的母校初為人師,領了兩個月的薪水,治了裝,開始走馬上任,啼聲初試,手足失措,進退無據,自不在話下,還好,初中生看我像個大哥哥來校帶大家唱歌遊戲一樣。幾週後,心神甫定,一股充滿著教育使命感的熱忱在心中蠢蠢欲動,總覺得強國必先強種,強種必先強身,乃效法斯巴達尚武的精神,把一群剛進初中的毛頭當小兵來操,從定、靜、安、慮、得做起,稍息、立正、看齊,然後是唱歌、打拳、拉單槓、伏地挺身,上課誦詩詞背課文,假日就上山下海尋幽攬勝,出班刊、編通訊、聽音樂、看電影,校慶到了,全體動員粉漆教室牆壁,沖洗課桌椅地板,如此不問世事,就這樣蠻幹了幾個寒暑。

五十七年,九年國教尹始,告別了擔任導師愉快的時光,隨著恩師去草創南市一所新的國中,兼了行政職務,新學校從無到有,披荊斬棘,篳路藍縷,五年之後,規模稍具,得有喘息。一日,適讀到中央日報副刊傅遲的「萍藂」一文,描寫差不多同一年代的事情,有一群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老師們,充滿者教育無私與理想,到山裡教小學生的故事,記敘著師生間許多學習與生活的互動趣事,像是活在不食人間煙火的伊甸園裡,教人十分羨戀。我一時心動便影印這篇文章分送給老師學生們閱讀,倒也傳誦一時。

往後的歲月,任教國中十六年,高中二十一年,一直都在兼職中度過,工作的壓力,生活的忙碌,時局的憂忡、仰事俯蓄,翻滾在十里的紅塵中。九十五年初,屆齡退休,放下擔子,身心得到鬆弛,有了一點沉思的時間,自感側身杏壇四十來年,好像缺少些什麼似的,午夜夢迴想起往事,總覺當導師那三年教過學生印象最深刻,也只有這些「小兵」們常回來看我,心中因而特別懷念那篇看過「萍藂」的文章,近四十年依稀的記憶,難以拼湊完整的殘影,因此興起了重讀此文章的動機,翻遍了舊資料卻怎麼也不見蹤影,惘然若失。去年,見中華日報副刊 于德蘭 女士的「副刊老編」一文,提到自己「萍聚」一文刊登於「中副」的經過,大喜過望,以為就是想要找尋的文章,輾轉聯絡上旅美的 于 女士,得其告知此文非我想要的文章,經數月後,寄來掃瞄稿,果然「萍聚」非「萍藂」(音叢),一字之差。

感謝與失望之餘,便決定另起爐灶,何不藉助於Google,打入「萍藂」兩字去搜尋,居然跑出來是一本書的名字,作者正是「傅遲」,智燕出版社六十八年發行,躺在南投縣立文化中心圖書館藏書裡。這一驚非同小可,作者居然以此文為名出了書,循序再查智燕出版社的負責人是 周錦 先生,也就是名作家謝霜天的夫婿,再查到行政院客屬委員會網站上的作家導讀網頁,對 謝 老師有詳盡的介紹,當年的她,不但是中副作家常客,也服務於北市盲聾學校,著作等身,得過國家文藝獎的小說獎,膺選過十大傑出女青年。

有了這條線索,便從現在的北市啟聰學校去打聽,說明原委後,得到該校人事室溫主任熱心相助,將我的尋文覓人的信件代轉 謝 女士, 謝 女士亦熱心協助,終於在一個溽熱的夏夜裡,我 和傅遲 女士互通了電話。

女士本名傅家英,望八之年,山東流亡學生,當年作品屢刊中副,她謙稱讀書、教書、寫作什麼都遲,所以取筆名傅遲,她耐心傾聽我的尋文經過,耄耋之年,大家心中卻還有點激動,她對我花了三十多年的時間努力找尋一篇文章有點意外,交談中,也瞭解她十五歲幼小年紀別離故鄉,輾轉千里做了山東來台的流亡學生,從澎湖的「聯中」到員林的「實中」,歷盡千辛萬苦的漂泊,卻仍然滿懷愛心寫出這麼瀟灑豁達文章。

通話一週後,我接到 傅 女士寄給我兩本著作,其中的一本是「萍藂」,扉頁寫道:「這本書三十年前就該跟您見面,現在遲了些,但終勝不見」!我也回報她在找尋「萍藂」一文前後的信件與網路資料。勞煩了這麼多的人得到這美麗的結局,促使我忍不住內心激動地寫這篇文章表達對所有人的的感謝。嗯,這個世界真的不大,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我寫「尋找萍藂」緣起

                                      -兼謝華副主編

「尋找萍藂」一文在九十九年八月六日的中華日報副刊刊出,感謝主編選稿,舊時中副的讀者,一夜升格為華副的作者,隨即貼於部落格上,感謝網上朋友們熱情賜閱。

寫此文除了完成自己的心願,去尋找一個教育的桃花源外,也想表達一點想法。

記得我在民國四十二年念初中的時候,國文標準本上有一課是 夏丏尊 先生為中譯本「愛的教育」寫的序,裡面有一段話把辦學校比做挖池塘。他說:「我國辦學校以來,老在制度上、方法上變來變去,好像挖池塘,有人說方的好,有人說圓的好,不斷地改來改去,而池塘要成為池塘必須有水,這個關鍵問題反而沒有人注意。」他認為辦好學校的關鍵是必須有感情,必須有愛,年少的我,很受這幾句話的感動,興起後來去念師大的願望。我懷念曾經有過那段炙熱追求的日子,更懷念民國五、六十年代那些日子裡,舉國上下,目標鮮明,各行各業,心無旁騖,專心致志,犧牲奉獻,戮力於自己崗位上的工作,今天,顯然不多見了

懷舊,不一定是眷戀著落日的餘暉,盼望明朝旭日照亮更遠的前程!  □李洪倫2010/8/6


 


 

民國五十二年初為人師,練出軍容壯盛的「黃埔一軍」。


校慶檢閱後全體留影


校慶壁報比賽初一組第一名


民國五十五年服預官役回校次.年擔任導師,練出「黃埔二軍」,在校運會留影。


假日旅遊上山到墾丁公園


校慶全班應邀表演半調子的軍中莒拳,觀眾如雲,掌聲如雷!




生態旅行教學」,那時候還沒有這個名詞呢!




孩子們最怕背書被不熟,背不出來是要留堂的。




就讀台南一中高二「黃埔二軍」的子弟兵,到後甲國中來看我們夫婦。




「黃埔二軍」的子弟兵於教師節來寒舍探望




為黃埔二軍的孩子們編寫的家校通訊封面,每學期出刊兩次。




首頁內容有校訊、班訊、教育輔導觀念的溝通與專欄




次頁張數不等,有學生的作品,範文詩歌選讀析賞,考試成績




「黃埔二期」的孩子們,畢業後到了高中,延續了班刊的精神,自行出刊。











第一年帶班的孩子們,依樣畫葫蘆,也陸續出刊班刊。



轉貼萍藂全文   -已徵得作者 傅遲 女士同意






傅遲女士的第二本著作,「教書的樂趣」。


 


                   


湯打電話來告訴我說:林已調來臺北了。現在到處打聽我們這一群的下落,希望找個日子,大家再聚一聚。

湯這通電話像一枚有力的石子,我平靜的心湖一圈一圈的,又起了回憶的漣漪-誰又能忘記呢!十四年前,我們這一群浪跡天涯的大孩子,聚也匆匆,散也匆匆的,在一起度過的那一段,雖是清苦而實際美好的一段,無憂無慮的年輕的日子。

民國四十六年,我正是個剛走出校門不久的黃毛丫頭,懷著無比的熱誠,來到貢寮這個距離台北有兩小時火車路程的小鄉村裏,準備為下一代的幼苗,好好的做一番培育灌溉的工作。

這是一個十六個班級的鄉村國民學校,教員不多,卻有六七個是我的先後同學。大家都是離鄉背井,萬里漂泊的遊子,現在又湊在一起,自然也就不會寂寞了。

林是本校的教務,文章寫得好,歌唱得好,口才更好,經常代表校長出去參加各種會議。俞的一雙大眼睛瞪起來有些怕人,愛爬山,愛打獵,愛釣魚,作事明快,擔任本校的訓導工作。周瘦瘦長長的,心思細膩,處處肯為別人著想,掌管著全校財務,是一名好出納。湯長得玉骨珊珊,時作凌虛御風狀,是一個典型的書生胚子。王是個好好先生,從不惹是生非,更不會和人找麻煩。秋芷雖是個女孩,卻有男兒漢的豪邁作風。我從小就有幾分野性,和男孩子在一起玩慣了的,所以跟他們倒也沒有什麼合不來。

學校很小,也很古老,教室和辦公室都是瓦屋,宿舍很充裕,都是木板屋,內舖榻榻米,每人一間,還是廚廁俱全的。

學校四週圍滿了參天的老樹。鞦韆架、滑梯、蹺蹺板,都設置在樹蔭下。校外是一條黃土的道路,路外是鐵道,鐵道外是一條清淺小溪,蜿蜒的圍著學校兜了個圈子,再潺潺不絕的流入福隆,最後由福隆海水浴場附近出海。小溪外面就是青山,四週峰巒聳翠,環抱著這一塊狹長的小平原。山上修竹,臨風搖曳。一水護田,兩山排闥,人住在這裏,就像住進了王摩詰的淡墨山水畫裏。四時景物,都有其可取的地方。除了看電影不方便,其他的,似乎也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

學生們都是附近各村落的鄉下孩子,質樸資純,不啻渾金璞玉。雖然每天上學都必需跋山涉水,可是除了農忙時間耍幫助家人割稻外,幾乎從來不缺課。他們個個認真的學習,我們也個個認真的講解,恨不得把所會的都一腦兒掏給他們。每天晚上,大家都在黑板上留下練習題,第二天他們都是和太陽比賽著起床,來到教室就做功課,沒有喧嘩,更不抄襲,用他們那酣眠了一夜的清醒的小腦袋,靜靜的思考各種問題。

下了課,我們和他們玩在一起,踢鍵子、跳繩、打乓乒、講故事。天晚了,要催好幾遍,他們才肯回家。

「吃飯」是一個大問題,學校沒有伙食團,我們這一群當年在大陸老家卻都是衣錦繡,饜梁肉,被共產黨深痛惡絕的,所謂「地主」階級的子女。跟著學校跑出來以後的這些年,吃的又是現成飯,壓根兒就不知道米是怎麼煮,菜是怎麼燒!現在難題來了!!人是鐵,飯是鋼,深悔當年沒有學得「辟穀法」,如今只好自己下廚,體驗體驗那「洗手作羹湯」的個中滋味。最初那幾頓飯,真是令人不忍卒嘗!飯是夾心式的,下面的糊了,中間的半生,上面的是稀飯。菜更是少油無鹽,不是捨不得加作料,而是常常忘了還有這道手續。半個月下來,光飯鍋就煮破了好幾個,廚房也幾乎「付之一炬」,大家一到做飯時就唉聲嘆氣,說是這門學問比唸英文、演數學可難多了。

幸而,有幾位同事的太太看我們這一群「半吊子」可憐,常常自動地來義務表演一番,又不厭其煩的教我們做飯燒菜的訣竅兒,慢慢地,大家才能湊合著填飽了肚子,後來居然也敢炒幾個菜來請請客人了。

晚飯後的邢段時間是最輕鬆的,大家聚在一起,冬天在宿舍,夏天就在院子裏。不曉得他們在那裏弄來一塊大石頭,擺在院子中央,權充桌面,又弄來幾塊小石頭作為凳子。吃飯、聊天、打百分、會朋友,都在這幾塊石頭上。院子裏有兩棵樹,一棵是柚子樹,一棵是柿子樹,老樹槎枒,枝葉茂密,篩一地碎影,給滿院清涼,因而,這地方就成了我們的交誼廳了。

興致來時,大家也唱唱歌,吹吹口琴,林的平劇造詣很高,鬚生戲唱得更是玉潤珠圓,鏗鏘有致。烏盆計的鬼魂,四郎採母的木易駙馬,仗著自己的音色好、中氣足,把「抓一把--沙土--揚--灰塵--哪--」和「站立在宮門--叫小-番--」那兩句嘎調,唱得遏雲停月,驚得宿鳥亂飛,引得人家都伸出頭來看,然後才哈哈大笑地收場。

每天清晨,枝頭好鳥巧舌如簧,那綿蠻的嬌語,真是百轉千迴,直把人從夢鄉給硬生生地拖回來。有時偷懶,賴在床上想多躺一會兒,門外卻輕輕悄悄地響起了剝啄,等你打開門,迎面先是一陣淡淡的清香,一束姣豔的野花後面,藏著一張紅馥馥的小瞼,也許是個葫蘆頭,也許是個黑短髮,兩隻烏溜溜的眼睛襯托著一臉的憨笑,還未等你來得及說什麼,他早已舞動著一雙泥濘的小腳,飛進教室裡去了。

秋天,這裏的景色最美。小溪漲綠,蘆花似雪,那一望無際的,鵝毛似的絨絮在叢生的蘆葦上隨風飄動,很像那大海中起伏不絕的浪濤。遠處是青山,山上是巧雲,雲上又是長空一碧的藍天。遠遠的看著,你就分不清是天上的白雲飄下來化作蘆花?還是溪中的蘆花飛上去幻作白雲?那時沒有照相機,不能把這份綺麗的美景攝入鏡頭,但是我用心靈的相機拍攝下來的這一張圖畫,直到現在也還沒有褪色。

穿過了山洞,那邊又是別有天地,山坡上全是野生的百合花。含苞的、盛放的,璀燦似錦,那濃郁的香味籠罩了整座山頭。好像大地也因為秋的豐收而高興了,高擎著白玉盞,盡情酣飲,並且向來往的人舉杯邀醉,打通關似的。

這時候,我們每天都去徘徊、欣賞,但並不採擷。這麼美,這麼純潔的大自然的畫面!誰又能忍心去加以破壞呢?

冬天,這裏比較蕭瑟,雨是不停的下著,要下一冬、外加一春,下得人心裏都發了霉。人們都習慣說:「竹風蘭雨』,其實,這裏的雨比宜蘭的可就多得太多了!

在這一段日子裏,除了上課沒處可去。就跨在房裏聊天,打百分、吵架、嘆氣。胡愁閒恨,紛至沓來,感慨人生,憂慮前途,發誓賭咒的說不能再這樣閒蕩下去了,趁年輕,一定要搞出點名堂來。於是乎每個人就都很認真地讀一陣子書,但是持久性總是不高。其實,從來到這裏,每個人不約而同的,在枕頭下面都壓看一本英文,睡覺前讀讀課文,醒來後唸唸單字。可是讀來讀去,卻還是那一本!本來約好了要先把四書弄透徹的,事實上的確也真「孔子曰、孟子曰」的苦讀了一陣子。但「見異思遷」的毛病老是改不了。如果有人偶然閒談起屈大夫的孤臣孽子之心,芳草美人之志,保險明天就有人搖頭晃腦的改行去讀楚辭去了。對於投稿,也有一陣子的狂熱,為賦新詞,寫雲繪夢、恨月愁花的搜盡枯腸。其實我們這一群人,除了逢年過節,想起大陸上的親人存亡莫卜,而在被窩裏偷偷地掉一陣眼淚外,就是發愁也只有五分鐘的熱度,像這樣「胡湊合」的文章,怎麼能指望人家「不忍釋手」呢?

湊了巧,也許有幾篇稿子被刊登出來,那時就不免沾沾自喜,以為當今作家,舍我共誰?如果不幸,稿子被編輯先生打了退票,馬上就垂頭喪氣,怨聲載道。勉強支持個三五回合,在編輯先生手裏還拿不到個及格分數的話,自然就棄甲曳兵,敗下陣來。

為了自尊心的驅使,不說自己的文章不入戲,反怪別人「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頑石一例看」,只重視文壇上那幾塊金字招牌,怎麼會關心到咱們這一道號的!不說自己已無再戰之勇,反說咱們從此以後再也不捧場了,看你的報紙能辦得怎麼個好法?事實證明,人家的報紙確是辦得日新月異,有聲有色;倒是我們這幾塊「金鑲玉」,到現在卻仍然是金埋沙內,玉蘊璞中!

教書是我們的正事,誰也不敢忽視,誰也不忍忽視。除了課本上的教材外,大家或多或少的都找些課外材料來補充。校長是個北方人,在大陸上當過縣長,作過專員,對教育工作雖然是個「半路出家」的人才,對我們這一群卻倒也欣賞。他常說:「人貴正而文尚奇,不管你們用什麼方式教,只要把學生教好就行。」可是有一次,他也忍不住了,因為在他查課時,發覺我們的確有些過分。 六甲 的國語,林正站在課堂上眉飛色舞的講解李清照的醉花陰中的最後幾句:「莫道不消魂,簾捲西風,人比黃花瘦。」四乙的音樂,湯正在那裏教學生大唱天倫歌‧ 五甲 的寫字,黑板上的範寫卻是恭恭楷楷的三首清平調。六乙的算術,性急的秋芷卻已經夾雜著運用了小代數的技巧了。下了課,他問著我們:「也不怕學生們消化不良症呀!我這兒又沒有附設中學部,你們是幹啥?」

每年到了九月份,報紙上就出現了評論收「敬師金」陋習的各種文章。那一年就抨擊得特別嚴重,我們看了,心裡都覺得不太舒服,就在校務會議上提出討論,認為這幾個錢,有它不多,無它不少,何苦為了這戔戔之數就喪失了師道的尊嚴,讓人家說的如此不堪!這份「敬師金」,不收也罷!

持相反意見的老師們就說:「每年的教師節,這頭道菜總是最難下嚥的,不收,也不能還我清廉,也就不必故示清高了‧」

我們就說:「不收敬師金,不是為了沽名釣譽,只是追求良心的平安。至於別人如何去想,如何去說,那是他們的特權,我們就不必去關心這些事了。」

如此相持不下的反覆辯論,結果弄得不歡而散,校長夾在中間也莫可奈何。

我們的意見未獲通過,更激發了牛脾氣,交代學生一律不准繳敬師金。家長們不了解,派代表來學校問明原因,就再三解釋:奉獻敬師金純粹是出於一片至誠,希望老師們不要誤會等等。我們還是不收。

家長們無計可使,只妤公推鄉長和家長會長代收,然後用紅封套裝好,寫上敬 祝某某 老師佳節快樂的字樣,兩個人親自到每一間教室,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這一來,弄得我們也無計可使了。同事們都說我們這次替作老師的掙足了面子,但是我們卻為了這件事在心裏窩囊了好幾天。

補習也是如此,經不起家長們再三地請求,我們答應只補課,不補習,並且是不取報酬的。每天降旗後,補一小時的課,會了就走,不會的留下來。有時留到六點鐘,結果先走的都是那些需要補習的,留下來的都是一些不想升學的孩子。

看電影是我們共同的嚐妤,只要荷包裏有錢,就決不肯放過欣賞名片的機會,但是又沒時間去車站等車;好在我們宿舍的窗子就面對鐵道,火車穿過山洞時汽笛長鳴,看不到也聽到了。但是有一天卻差點誤了事。

那一天,大家決議要去基隆看國際戲院正在上映的「葡萄成熟時」,放學後各回宿舍,還沒準備妥當,四點半的班車已由窗外隆隆而過,大家不約而同的奪門而出,一路狂奔,使出在學校時參加短跑、到達終點時「闖線」的速度追到車站。那時火車已駛離月台,我們抓住最後一節車廂翻上去,然後倒在座位上,一路喘到基隆。

我們的薪水那時才三四百塊錢,豬肉好像十塊錢一斤。發了薪總是又吃又玩,到了下半月,多半是吃花生米、酸菜、蘿蔔乾就白飯,再眼巴巴的等著下個月。那些有 家的 老師都感到奇怪,自己一個人賺錢,一個人吃飯,怎麼月月都弄得捉襟見肘的?豈不知我們也正在奇怪他們;拉著一大家子,就憑那一份薪水,難為他們怎麼活來?

夏天,也別有一番賞心樂事,小溪裏的水清得游魚可數,放學後,他們經常跑到溪裏去游泳、捉魚,玩個痛快。上來就在蘆葦密處,一個廢棄的鴨寮裏更衣。

釣魚也是他們最喜歡的休閒活動,尤其是俞和周,更是熱中此道,一竿在手,其樂融融,不到昏天黑地不回來。常常為了等他們吃飯等得菜冷飯硬的,警告過好幾次,都當耳邊風,我們有一次實在氣不過,就先吃飯,故意把菜吃得光光的,我和秋芷不好意思那麼野,只能倚在窗前,呆呆的看他們盡情戲水,然後酸溜溜地說他們是現代的「浪裏白條」,應該不必吃教書這碗飯,乾脆就到水面上「討生活」去算了。他倆回來,就只有白飯一樣,晚上這裏什麼也買不到,他倆只好把釣來的七八條三寸來長的小魚洗剝乾淨,裹了麵糊來炸,又把抓來的幾條小蝦剝成蝦仁,拿來汆湯。將將做好,我們就湧進廚房,一面嘖嘖稱贊,一面伸手嘗鮮,三下五除二地就掃光了。他倆知道這是有計劃地「修理」人,也沒敢吭聲,以後釣魚,在時間上就警惕多了。

福隆海水浴場離這兒不遠,興緻來,也常去游泳,大家都不願意坐火車去,經常是帶幾個籃球,抱一個西瓜,徒步走到福隆對面的龍門村,然後游過去,盡情的一直玩到天黑,才戀戀不捨地回來。

飯後品茶,這是必修課,他們嫌井水太硬,後山有一道流泉,像條小瀑布似的掛下來。水質是好了,又嫌不乾淨,非等到下雨過後,約莫半小時,才提著壺飛跑出去,爬到半山腰,伸手出去,讓那濺珠跳玉的泉水流到壺裏,一面嘴裏還叨唸著:「泉、泉、泉,亂進珍珠個個圓,玉斧劈開靈鳳髓,金鉤搭出老龍涎。」唸完了,水也滿了,再飛跑出來,放在爐子上燒開。說這樣的活水,加上全祥的「極品毛峰」才好喝。他們自詡自己走路的姿式為「龍行虎步」,因而把這條泉水命名為「虎跑泉」;我和秋芷看他們跑來跑去急吼吼地,有時又弄得渾身是水,倒像是幾條「喪家之犬」,故而替他們正名為「狗跑泉」。

用「狗跑泉」水泡茶,味道確是不凡。常來玩的軍中同學,和大學裏的同學都知道了,每次來,都指名要「狗跑泉」的水泡茶,他們只好提著壺匆匆而去。

過年過節,我們是最怕的,同事們邀請的熱情使我們為難!不去,似乎太矯情,去吧,人家闔第團圓,加上我們這一群算是幹什麼的?那盈耳的歡笑、那美味的佳餚、那使人嫉妒的天倫樂趣,像箭一般的刺痛了遊子的心!饒是這樣,還要強打著精神陪同說笑,那思親的熱淚只能偷偷的向肚裏流。每次,他們都足醉得嘔吐狼藉,第二天再尷尬萬分地給人家道歉。因此,我們一同講好,每逢佳節,一放學就溜之大吉,如果在假日裏都坐六點鐘的第一班車去臺北。有親的投親,有友的訪友,無親無友的,就在臺北街頭蕩它一整天,然後在再坐最後一班車回來。這樣雖要遭受不少的埋怨,但是在心理上畢竟是輕鬆多了。

日子就在這平靜、和諧,而又充滿了活力的氣氛下度過。第三年年初校長他調,接任的是一位年輕的校長,誰知他人雖年輕,卻看不慣我們這種「二把刀」的作風,於是處處加以限制。不喜歡我們和學生瘋在一起,不喜歡我們談話的囂張,不喜歡我們交換教學,每門功課必需要自己授課。而我們這一群又是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的,於是,鐵劃銀鉤的書法家卻扯開破鑼嗓子在那裏上音樂,龍騰虎躍的田徑選手也在那裏揮汗如雨的示範一堂靜物寫生。每天的授課,已不再是一種樂趣,至此,我們才知道,原來自己連教小學也不夠材料!

湯第一個考取東吳大學,這一炮使人震驚!於是大家才把那種享受了三年的隱逸式的生活一丟,對自己的前途,認真地打算起來。到了民國四十八年年底,大家升學的升學,轉業的轉業,以快馬加鞭的姿態,和這裏明媚的青山,秀麗的綠水,純樸可愛的孩子們賦了別離。

自從投入這軟紅十丈的臺北市,生活頓時改觀,都市裏使人緊張,也令人振奮,好像你一不努力,隨時就會被時代淘汰掉似的‧

最初,我們的信件飛得像雪片,在「撫今追昔』中細訴離情,漸漸地,大家都有了家,生活的「內容」增加了,信就像「黃葉舞秋風」般的,間或地飄颼來幾封。後來,就是「漸行漸遠漸無書」,最後,乾脆連誰在那裏?現在幹什麼?都不知道了。

由於這次林調來臺北,再加上湯多方聯絡,這才找了個日子,大家重聚一堂。

十四年歲月的消磨,雖然豪情稍減,幸喜雙鬢未斑,大家坦誠的態度依然如故。林現在是一個高級中學的王牌放員;周在他公司的業務上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湯正趕寫博士論文;俞遠居國外,聽說也混得有聲有色;秋芷仍執敢鞭,王快要升校長了。我雖不敏,在教育崗位上,卻是擔任著「啟瞽振聾」的角色,而且興趣至今未減。

大家談起往事來,仍然興味盎然,聽得幾位風姿綽約的嫂夫人都睜大了眼睛。大家一致認為,那三年的日子,過得才是最愜意、最值得回味的,希望那天有空,大家再一起回到那塊留有我們三年的青春歡笑的地方,作一次短暫的訪客。

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小溪裏的蘆花,恐怕早已如雪似浪了吧?只是去日兒童皆已長大,再相見時,恐怕也只有「笑問客從何處來」了。只有那不老的青山,長流的綠水,飽看人世的滄桑,假如山水有情,卻不知尚識故人否?

( 中華民國六十二年十一月四日 「中央日報副刊」)

()文中所提蘆葦,實係芒草,因其穗花與大陸北方的蘆花完全相似。



2010年6月21日 星期一

千里姻緣一線牽--尚英傑兄嫁女兒



(本博客訊)本班尚英傑學長令嬡尚憶薇,留學亞美利加,優耐特史鐵特,獲北科羅拉多州立大學教育博士,現任教於東華大學教育學院體育與運動科學系,與新加坡華裔司徒振耀,現美商爵斯公司台灣分公司經理,締結美滿良緣,振耀君畢業南伊利諾大學電機系,並至北科大研究進修,邂逅新娘。


一對壁人,於民國九十九年六月二十日中午十二時假花蓮美崙大飯店舉行婚禮,敬邀台灣省教育廳陳前廳長英豪福證致詞,席開四十餘桌,花蓮杏壇人士,地方政要仕紳,齊聚一堂熱鬧非凡。五二級教育系同學暨寶眷十餘人親臨祝福同申賀意,並把酒言歡話舊。

 



教育廳陳前廳長英豪致祝詞


主婚人致謝詞



           尚英傑女兒婚禮的祝福   陳英豪


一,尚英傑教授和我是半世紀交情的同學,好友,畢業後我曾熱心幾度為他牽紅線,他都很客氣的推辭了,原來他就是千等萬等等到了前世姻緣的邱秋菊女士,他們結褵四十多年,育一子一女,家庭幸福美滿。


二,新娘尚憶薇小姐(小薇) ,也是我北科大的學妹,犬子維智同學,在該校攻讀教育,取得博士學位,回國任教東華大學教育學院體育與運動科學系。十三年前在格里利受訓一年,學習電腦產業新科技,因接機吃飯而與振耀君認識種下愛苗,五年後台北再相會,終於點燃了愛的火花。


三,新郎司徒振耀為華裔新加坡人,旅美在伊利諾大學攻讀電機工程,現於美商爵斯公司台灣分公司擔任經理。親家司徒先生,夫人家庭美滿,育有兩男三女,長幼和樂,皆已成家立業。兩府聯姻,實為我中華民族血脈在四海綿延不絕,垂諸永世!


四,世上沒有一百分的另一半,只有五十分的兩個人,彼此欣賞尊重,
水乳交溶,鎔為一體,就是百分百!
最後,用一首老歌“你儂我濃“的歌詞送給這對新人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再將你我用水調和。
    重新和泥,重新再做,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從今以後,我可以說,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祝福兩府五世其昌,新人愛河永浴,嘉賓身體健康,精神愉快。謝謝各位!


來自花蓮爸爸媽媽合唱團的美妙歌聲祝福



新郎新娘兩府親人主桌



婚宴的教育系五二級同學全體合影



新人暨家長敬酒



參加婚宴的教育系五二級同學




英傑兄未婚的公子





喜帖與回程的敬老票


暌違二十年的花東縱谷


 

婚宴吃到下午兩點四十,英傑兄交代在新竹科學園區服務的未婚公子,專程為同學們準備人手一盒花蓮老牌曾記麻糬,情深義重,禮數周到,話題卻因此而轉到細數同學們府上尚有多少宅男,結果是教子有方的文堂兄三位考了冠軍!看來大夥的喜酒還有得喝下去!


我和宋英芳,賴進德坐三點半的自強號回來,車上雖有點倦意,但一路上欣賞著二十年未曾再走過的花東縱谷,在高聳插雲的中央山脈與海岸山脈夾縫中豪邁奪路一百六十公里,六月裡,大片大片即將收割的金黃稻穗悃慵地斜躺田中,一片富足的景象讓人稱羨,看著這壯麗的好山好水,教人難忍徘徊留戀,沒有煙囪,沒有污染,真是台灣遺世獨立的一塊淨土,沿途想著花蓮糬,玉裡的米與羊羹,瑞穗鮮奶,池上便當,台東的釋迦,太麻里的金針,知本的溫泉... ,還有那天高地迴的空曠山野,翻騰滾滾的拍岸浪花,遠處湛藍深邃的太平洋,彼岸就是定居著許多老同學的番邦加利福尼亞...,十萬里地山河,五十年來家國,不知自覺垂垂老矣!想著杜詩,不由再吟一遍,...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 。惜別君未婚,兒“孫“忽成行,思緒一時茫然,不知想到哪兒去了。車行匆匆,忽抵高雄,話別二友返南,老伴接車,又回到了滾滾十里紅塵中... 。


 


為鼓勵忘憂老人參加盛會,吃吃喝喝玩玩,及時行樂,特頒赴宴同學獎狀一張,以資激勵,期待餘等同學見賢思齊,繼往開來,群起效尤。